人种研究中的先天论和后天论

林思云


 写了《中国不需要思想家》一文后，不少网友提出了非常理性的补充和批评，看来 有理性的中国人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多得多，这使我深感欣慰。不过也有一些人批评 我宣扬“种族主义”，所以在这里澄清一下“人种研究”与“种族主义”的区别。

 在运动会上，我们为跑在前面的运动员喝采，为冠军亚军颁奖，其目的并不是要嘲 笑和歧视跑在后面的人。同样人类社会也是一个竞争的社会，各个国家民族之间都 在各个方面进行激烈的竞争。人们对先进国家民族的赞美喝采，并不意味着对后进 国家民族的嘲笑和歧视。近代中国一直作为一个后进的国家，听不到别人的赞美和 喝采声，这并不是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的结果。

 希特勒在1936年柏林奥运会上，拒绝为跑得最快的黑人运动员颁奖，这就是种族主 义和种族歧视。20世纪初，印度的甘地到英国旅行时，买了一张头等车的车票上 车，却被列车员揪下车来。甘地争辩说：“我买的是头等车车票，为什么不让我 坐？”，白人列车员说：“你是瞎子吗？难道看不见头等车上写着‘白人专用’？ ”。如果甘地没有钱买头等车票，被列车员拒绝上车，这不是种族主义。但甘地买 了头等车票，却因为不是白人而不能乘车，这才是种族主义。

 “种族主义”是白人对其它有色人种的歧视政策，但“人种研究”却是另外一回 事。从生物学来看，各种动物都存在多种不同的变种。比如说常见的狗，就有好几 十种变种，各种狗在外观、体格和性格上，都存在极其显著的差别。同样人在广义 上也是属于动物的一种，也存在多种变种。人类从外观大致可以分为黄种、白种、 黑种，如果细分下去还可以分出更多的人种。不同人种之间的差别是客观存在的事 实，否认人种之间存在差别，就象否认狼狗和哈巴狗之间存在差别一样，绝对不是 客观科学的态度。

 所以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，进行“人种研究”是十分必要的。“人种研究”试图从 生物学原理上，搞清人种之间的体力和智力的差别，以及产生这些差别的原因。当 然“人种研究”的目的是追求科学真理，而不是号召对某个人种进行歧视。应该搞 清楚“人种研究”和“种族主义”的差别。

 不仅不同的人种之间存在明显外观、体格和性格上的差别，人与人的个体之间也存 在巨大的体力和智力上的差别。有人可以力举千钧，有人却没有扶鸡之力；有人记 忆力极好过目不忘，有人却记忆力很差隔日就忘。是什么原因造成人与人之间存在 这样大的差别呢？自古以来就有两种观点：先天论和后天论。“先天论”声称人的 体力和智力之差是先天决定的，“后天论”则声称人和人的差别是后天的环境和个 人的努力所造成的。

 达尔文观察到，同一种动物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，体格形态上会发生显著的变化， 因此提出了“环境决定论”的《进化论》思想。达尔文提出“环境决定论”思想 后，用“后天论”来解释人的体力和智力之差，成为压倒性的观点。“后天论”解 释说：经常从事体力劳动的人，肌肉就发达，力量就大；相反很少从事体力劳动的 人，肌肉就退化，力量就小。也有人根据达尔文“环境决定论”的思想，提出自然 科学在欧洲诞生，而没有在中国诞生的原因，是由于环境和客观因素造成的。

 日本哲学家金子马治，在解释为什么自然科学在欧洲诞生，而没有在中国诞生时 说：欧洲国土狭小，土地贫瘠，欧洲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与自然战斗，所以创造了征 服自然的自然科学。而中国国土辽阔，物产丰富，所以中国人没有发明自然科学的 紧迫感和必要性。美国哲学家马尔文（Marvin）说：古希腊的科学之所以中途断 绝，是因为希腊人太注重理性的（rational）、非功利的（disinterested）学术 研究，和现实生活相差太大。文艺复兴后，欧洲人把理性的科学功利化，才使科学 得到巨大成功。东方人不知道把理性的学术与功利的商业结合起来，所以没有产生 近代科学。

 在20世纪，“后天论”占据了绝对的上风，使人们认为只要进行不懈的努力，我们 的目标就一定可以实现。在学校里老师把学习成绩的好坏归因于学生用功的程度， 经常鼓励学习成绩不理想的学生说：“只要好好用功，学习成绩就一定会赶上来， 笨鸟先飞”。然而事实上，非常用功的学生，学习成绩往往并不是特别突出。政治 语文外语等文科科目还与用功程度有一些关系，但数理化科目的成绩明显与用功程 度无关。到最后，学生们也不得不怀疑老师所说的“笨鸟先飞”，怀疑自己成绩不 好是否来自先天的不足。

 到1990年代以后，随着遗传学的突飞猛进，建立在遗传学基础上的新一轮“人种研 究”已经开始。最新“人种研究”的成果，使我们的传统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 特别是遗传学的研究结果，大多数都否认人的体力和智力之差，是后天环境和个人 努力所造成的“后天论”，而支持人的体力和智力之差是先天决定的“先天论”。

 进入奥运会100米、200米短跑决赛的运动员，几乎全是清一色的黑人运动员。如 果说中国人的身体结构和黑人完全一样的话，为什么中国人从来没有进入过奥运会 短跑的决赛圈？按照“后天论”的思想：只要中国人刻苦训练，将来中国人总有一 天会夺得奥运会100米赛跑金牌。可是在事实上，谁都承认中国人跑得不如黑人 快，并不是中国人训练不足等后天原因所致，而是某种先天的原因，决定了中国人 的短跑速度无论如何也赶不上黑人。

 现代生物学已经发现，中国人跑得不如黑人快，主要是由于黄种人的肌肉结构与黑 人不同。黑人的肌肉以白色肌肉为主，白色肌肉爆发力强；黄种人的肌肉则以红色 肌肉为主，红色肌肉的爆发力较差。一个人长白色肌肉还是长红色肌肉，完全是遗 传所决定的。黄种人再拼命锻炼，长出来的肌肉也是红色肌肉，不可能长出白色肌 肉来。所以黄种人在力量和速度的比赛中，无法与黑人和白人相比，完全是先天原 因所造成的，不可能靠后天的努力来改变。

 遗传学还发现，每个人的遗传子（DNA）的排列方式都是不同的，因此遗传子鉴定 可以作为犯罪的证据。既然每个人的遗传子都不同，自然会得出这样一个推论：每 个人在外形、体格和智能上的不同，是不是由于遗传子不同所决定的呢？现代遗传 学的研究结果，越来越对这个推论给予肯定的支持。

 以前我们以为“生命在于运动”，只要努力锻炼身体，就可以长寿。但现在的遗传 学却证明，长寿的人是因为他们有长寿的遗传子，如果一个人没有长寿遗传子，再 锻炼身体也不可能长寿，一个人的寿命长短主要是先天决定的。现在美国已经有遗 传子鉴定的服务，通过遗传子鉴定，可以确定一个人在身体方面有什么缺陷，将来 容易得什么病，可以活到多少岁等等。然而遗传子鉴定也有非常可怕的一面，如果 一个人被鉴定出有短寿多病的遗传子的话，他对生活的希望梦想将可能全部消失。 有个妇女的母亲和姐姐都死于乳腺癌，她去进行遗传子鉴定，结果被告知在10年中 患乳腺癌的可能性高达70％。此后该妇女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，后来去医院作了 乳腺切除手术后，才感到安心。

 现在美国有些保险公司，已经开始考虑要让加入保险的客户，事先作遗传子鉴定， 来预测每个人得病的可能性。保险金的高低，则根据得病的可能性大小来决定。这 在美国引起了很大的反对之声，认为这样滥用遗传子鉴定是对人权的侵害。以前一 个婴儿出生后，他的前途有无限的可能性。然而现在的遗传子鉴定，却可以判定该 婴儿将来的智能和体能，打破他的无限可能性的梦想。用遗传子鉴定来预测一个人 的未来、破灭一个人的梦想，是不是一件道德的事，已经引起了很大的争论。但不 管怎么说，用遗传子鉴定来预测一个人的智能和体能，在科学上已经是可能的事。

 虽然大脑结构的差异，不象肤色和肌肉的差异那样容易看出来，但随着科学的发 展，人与人在大脑结构上存在很大差异已经越来越成为公认的事实。由于一个民族 具有相同的遗传子特征，所以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和其它民族有所不同，也应该是 很合理的推论。中国人自称是炎黄子孙，如果炎黄祖宗的大脑结构恰好不善于理性 思维，那么炎黄的后代们不善于理性思维，也是符合遗传学原理的。

 用科学的方法确定一个人具有愚蠢的天分，的确会让该人感到非常不舒服，但科学 的事实却无法否定，也无法改变。50年前，很少有人认为中国人再刻苦锻炼，也不 可能比黑人跑得更快，但现在我们已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。如果“人种研究”的 结果，证明中国人的大脑的确缺少理性思维的元素的话，中国人也应该冷静地接受 这个现实。而且随着生物遗传学的发展，将来中国人还很可能会面对更多让我们不 舒服的科学事实。上帝造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，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？中国 人自己先为自己预制了一个“中国人完美”的思想框子，才会对中国人缺乏理性思 维能力这种观点如此气愤。

 也许是遗传子所决定的吧，中国人似乎生来就非常难于接受“中国人不完美”这个 事实，总要挖空心思地找出中国人优秀的证据。有人说：中国也有一流的哲学家思 想家，所以中国人的理性思维不比欧洲人差。这种说法表面上似乎有理，实际上却 是违反逻辑的。中国的短跑冠军肯定比一般黑人跑得快，但如果把中国的短跑冠军 比一般黑人跑得快，作为中国人比黑人跑得快的证据，就明显缺乏合理性。同样的 道理，中国哲学家的理性思维能力肯定比一般的白人要高明，但这并不是中国人比 欧洲人更善于思维的证据。在中国哲学家冠军和欧洲哲学家冠军的较量中，看不到 中国人取胜的影子。世界上的顶级思想家中，有牛顿、达尔文、黑格尔、马克思、 爱因斯坦，，，但就是没有中国人的名字。

 虽然说中国人在理性思维方面存在先天的问题，但通过后天的努力，中国人的理性 思维能力还是会有很大提高的。台湾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榜样，现在台湾人的理性思 维要比大陆人强很多，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。一个人跑得不快，但经过刻苦和科 学的训练，该人的跑步成绩肯定会有很大提高。可是这种通过后天努力的提高是有 限度的，如果一个人没有当世界冠军的先天体格，再训练也不可能获取世界冠军。 同样中国人在理性思维方面的进步也可能是有限度的，说不定中国人再努力，也很 难出现牛顿、达尔文、黑格尔、马克思、爱因斯坦这样的顶级思想家。

 谈到这里，也许有人会说：“如果中国人真的在‘大脑硬件’上有缺陷，真的不可 能实现现代化，那我们应该怎么办？”。这的确是没有办法、无可救药的事。但从 另外一个角度来看，现代化本来就不是每个国家、每个民族都能实现的事。现在世 界上100多个国家民族，哪个不想实现现代化？哪个不在为现代化而努力？然而能 够实现现代化的，只有欧美日等屈指可数的少数国家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“天 意”。

 自从人类诞生以来，关于人的体力和智力之差的“先天论”和“后天论”，就一直 是人们争执不休的话题。上古时人们相信先天论，孔子就认为人有三种：“生而知 之者，学而知之者，学而不知者”。近代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，“后天论”一度成 为主流，但近年来科学证据的天平却越来越倾向于“先天论”。以前我们根据“后 天论”，认为一个人的成功靠“1％的天才，99％的汗水”。但最新的科研成果却支 持“先天论”的观点，指出一个人的成功靠“70％的天才，30％的汗水”。“先天 论”对人类社会的冲击是很大的，我们不得不重新更新我们的思想观念，甚至重新 制定一些基于“后天论”基础之上的法律、政策和道德标准。

 现在中国人多数相信“后天论”，相信“先天论”的是少数派。但是随着科学的发 展，相信“先天论”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。如果你是一个“后天论”支持者，应该 注意一下生物学遗传学的最新进展，重新思考一下“先天论”是不是真的没有道理。

 当然各个民族都有优点和缺点。如果你生来是一个黑人，你就有作运动家的体格； 如果你生来是一个白人，你就有作哲学家的天分；如果你生来是一个中国人，你又 想作什么“家”的话，最好去作“资本家”。在世界的每个角落，都有成功的中国 资本家。

2000年5月20日写于日本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