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强不弱、遇弱不强的美军

林思云


 今年中国足球挤身世界杯，中国球迷皆大欢喜。不过中国足球队曾经有个绰 号，叫做“遇强不弱、遇弱不强”，即碰上强队打得还可以，表现得并不弱， 碰上弱队打得却很糟，表现得并不强。中国足球队的这个绰号送给美军，倒 也恰如其分。美军碰上强国打得还可以，二战时美军对德、日两个强国有很好 的作战表现，而战后对越南这样的弱国作战，却表现得很差。这次的对手阿富 汗，更是一个军事弱国，连飞机坦克等重武器也几乎没有，甚至还是孤军奋 战，没有大国的支持。然而对阿富汗开战一个多月，美军连点像样的战绩都拿 不出，地面战还要拜托阿富汉的北部联盟，实在让人怀疑美国这个超级军事大 国的实力。

 不仅经济要算账，战争也要算账，用自己的少量人员物资损失，换取对方的大 量人员物资损失。这次美国的恐怖主义袭击，恐怖组织以牺牲19个人的人员 代价和19张飞机票的经济代价，换来美国牺牲几千人，直接经济损失几百亿 美元，间接经济损失无法估量。所以从纯战争的角度来看，美国对恐怖组织的 战争是大败亏输。而美国的报复作战，更是用10万美元的导弹去炸阿富汗10 美元的帐篷，实在是一场极不合算的战争。

 人们从两个方面来衡量一个军队的实力：武器装备物的方面，和精神士气人的 方面。美军在武器装备方面的确天下无敌，有先进的巡航导弹、隐形轰炸机、 空中指挥作战机，还有无孔不入的侦察卫星等，但美军的装备都是用来对付敌 人的战机、导弹、坦克等先进武器的，遇到阿富汗塔利班这样没有先进武器的 军队，美国巨额精心装备的最先进武器却找不到打击的对手。据说拉登知道美 国的电子侦察手段厉害，只要他一用电话、电报等现代通信手段，立即会被美 国发现他的藏身之处。所以拉登带电的玩意儿一概不用，和外部的联系全靠最 原始的传口信方法，使美国的最先进电子侦察设备成为废物。

 美军的不强，除了其先进武器英雄无用武之地外，更重要的是美军所谓“人道 主义”作战方式。好莱坞电影里有个“英雄救美人”的模式，凡是坏人用枪逼 着英雄女友的时候，英雄必然向坏人屈服，遵照坏人的命令放下枪，不能伤害 女友的性命。英雄救美人已经成为西方世界的道德模式。而最近日本导演北野 武拍的电影《兄贵（bother）》，就打破了西方的道德模式。《兄贵》中主人 公的女友被坏人用枪顶着脑袋要挟时，主人公根本不理会，照样一枪打过去， 结果坏人和主人公的女友一同丧命。此后主人公也没有对女友的死悲痛欲绝， 而是转身就走，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。在日本武士道看来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 价也不能向敌人屈服，用女友威胁对方缴枪的西方模式，在日本武士中行不 通。

 《兄贵》基本采用了日本武士道的道德观念，在道德基准上冲破了西方人道主 义的模式，所以在美国引起很大震动。看完北野武的电影美国人吓了一跳：日 本人的道德观念怎么是这样？美国人也许会觉得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太不讲人 道，太冷酷无情。但如果按照这个标准，中国的传统文化还要不人道。三国时 赵云冒生命危险在乱军中救出刘备的妻子，刘备不但不感谢，反而责备赵云不 该为救一个女人去冒险。刘备说：“兄弟如手足，妻子如衣服；衣服破可补， 手足断不可续。”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道德观念，为救女人而丧生的人，被人 们当作好色之徒嘲笑，哪还有资格做英雄？

 有人也许会指责日本武士道不保护普通百姓的做法缺乏人道，但其实日本的武 士道并不是不保护普通百姓，而是用另一种方法保护老百姓。你杀我一个人， 我就杀你100个人报复。纳粹德国也是这样保护自己人的。二战时的纳粹德国 占领地，一些当地人出于义愤而暗杀德国人，德国对付这种恐怖活动的方法 是：每杀一个德国人，他们就要杀100个当地人作为报复。抗战期间日军对付 中国游击队骚扰袭击的方法也是：抓不到游击队就杀普通村民进行报复。德 国、日本这样以毒攻毒，用更恐怖手段对付恐怖活动的方法其实非常有效。普 通老百姓不再支持打了就跑的恐怖爱国主义行为，他们爱国，我们遭殃。而游 击队、恐怖组织一旦离开了老百姓的支持，就像鱼离开水一样，成不了气候。 所以用游击战对付德国、日本并没有多大效果。

 但用游击战对付美国，却效果极佳。越南战争时，越南游击队打完后就化装 成老百姓逃走，美军不能随便杀普通百姓，对越南游击队的游击战措手无策。 也由于美军对游击队的袭击不杀一般百姓报复，一般百姓支持游击队没有什么 危险，所以游击战得到百姓的大力支持，游击队的势力越来越大，最后终于迫 使美军不得不撤出越南，首创游击队打败正规军，小国打败大国的战例。

 越南之所以能打败美国，就是因为越南不尊重人权，不尊重生命。越战时美国 牺牲5万余人，就感到损失太大，宁可承认战败，也不肯再打了。而越南在越 战中牺牲人数超过百万，可越南仍不在乎，还要继续打下去。二战时法国才作 战一个多月就向德国投降，法国的损失有多大？据德方公布的资料，法、英、 比联军战死和失踪3万9千人，负伤11万人，而向德军投降的人数却是：法 国军队190万，荷兰军队40万，比利时军队50万。中国人大概很难想象法国 才遭受这么一点损失就投降，中国死了几千万人还在继续抗战呢。

 西方评论中国、苏联等国不尊重人权，拿平民百姓的生命当儿戏。但打起仗 来，这些不讲人权的国家反而厉害，因为它们经受得起损失，死几百万人算不 了什么。而尊重人权的国家，死几万人就要考虑败退投降的问题了。这次美国 的对手阿富汗又是一个不讲人权，不怕死人的国家，不得不令美国又感到头 疼。毛泽东说美国是纸老虎，但他不说日本是纸老虎，因为人民战争的方法对 付讲人权的美国有效，对付不讲人权的日本却无效。当年毛泽东说美国的原子 弹不可怕，大不了中国死一半人。西方人因此说毛泽东残酷，准备以死中国一 半人口的代价和美国打核战争。但是西方人的说法也有非常矛盾之处，如果毛 泽东对美开战，美国真的下狠心投原子弹炸死中国一半人，那么是美国人残 酷，还是毛泽东残酷？

 发动战争容易，结束战争却难。美国意气风发地发起了阿富汗战争，可是现在 却为怎样体面地收场而搔头不已。让美国总统布什百般为难的问题，到了希特 勒手里倒是轻而易举。如果让希特勒来处理这件事：阿拉伯恐怖主义分子杀了 美国5000人，美国就从在美国的阿拉伯人中随便抓出50万人处死作为报复， 这样在美的阿拉伯人必然人人自危，纷纷检举恐怖主义分子自保，美国的恐怖 活动立即根绝。当然美国历史上也有成功地消灭恐怖主义的事例，这就是消灭 印第安人的恐怖主义。北美的印第安人曾对美国白人进行过见人就杀的恐怖主 义行动，美国白人对付印第安人恐怖主义的方法倒是极为有效：三光政策。现 在美国要想根除阿拉伯人的恐怖活动，最有效的还是他们老祖宗的三光政策。 一手扔粮包，一手扔炸弹的人道主义战法，不但消灭不了恐怖主义，反而培养 出更多的恐怖主义分子。

 不过美国所谓的“人道战争”也是分对象的，遇到越南、阿富汗这样强弱非常 悬殊的对手，美国就要扮演一场人道主义战争戏，就像一个壮汉与一个五岁的 幼童打架，壮汉对观众说：“你们看，我是讲人道的，我不打他的鼻子，不打 他的眼睛，只打他的屁股。”可是遇到德国、日本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，美国 的人道原则就跑到爪哇国了。因为美国也明白，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，就不能 再讲宋襄公之仁了。太平洋战争爆发后，美国立即把所有在美的日裔侨民全部 关进集中营；美国对德国日本的轰炸，也是“无差别轰炸”，哪有什么“不炸 平民”一说。美国在日本投原子弹更是以平民为目标。

 现在美国数以千计的核弹头，仍然对准着俄国、中国的大城市，瞄准着俄国、 中国的平民百姓，美国其实从来没有泯灭过杀平民之心。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 论：在美国戴上人道主义面具时，美军就弱；在美国抛掉人道主义面具时，美 军就强。

2001年11月14日写于日本